蒋峥本应即刻就转身离去,双脚却似灌了铅一般,死死钉在廊下,牙关咬得发酸,下颌处绷出凌厉的线条。
厢房内的动静隔着雕花窗棂传来——茶盏重重搁在案上的脆响,谭瑛带着恼意的"你闹够了没有",余敬廷低沉的冷笑。
每一声都像钝刀割着他的神经。
蒋峥第一次恨自己耳力太好。
他明知不该,却偏要自虐般想去听着屋内谭瑛的动静儿。
当听到似有脚步踉跄的声音时,肩背肌肉瞬间绷紧,险些就要破门而入。
却在抬手的瞬间僵住——廊下红灯笼下缀着的红穗子刺得他眼眶发疼。
屋里传来隐隐的布料摩挲声,怎的这样清晰……蒋峥喉结上下滚动,脑中不受控地浮现谭瑛被扯歪的浅青色衣衫——他亲自挑选的。
忽听得"嘶啦"一声的刺耳裂帛声,蒋峥瞳孔骤然一缩,却原来是墙头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野猫挠破了回廊尽头处绢纱的红灯罩。
廊下死寂,唯有他喉间溢出的喘息声,在其中回荡之下显得格外粗重。
屋内细微的动静忽然一滞。
"少他妈在门外听墙根儿,给老子滚远点儿!”
余敬廷怒不可遏的声音炸裂般穿透门板。
几乎同时,一把瓷制的茶壶重重砸在屋内雕花门棂上,碎片飞溅,震慑威吓之余,让人的心神也随之重重一颤。
蒋峥站在原地未动。
掌心攥紧的枯枝应声断裂,尖锐的木刺深深楔入血肉,鲜血顺着皮肤的纹路一寸寸缓慢蔓延。
他知道今天是他行事莽撞了。
若是余敬廷因此而迁怒了表姐……一纸休书……
两个人之间那道所谓碍眼的姻亲关系就此终止。
这个念头让他喉头发紧,碎树枝渣子更深地嵌进血肉,却像是某种隐秘不堪的献祭。
蒋峥眼底隐隐闪烁着疯狂而又狂热的偏执。
那可……
太好了。
新桃也该换旧符了。
许久,他缓缓松开手,任凭染血的碎木散落一地。
转身时,落日将蒋峥的影子拉得极长,斜斜地横贯整个回廊,像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长路。
厢房内。
“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