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信鬼神的他,此刻竟然希望世间有真神,可以为他指明前路。
李丰禄用自己粗糙的手掌,狠狠抹了一把脸。
他端起桌上的烛火,凑近身后的布防图,一点点仔细查看,平原辽阔,处处皆可进攻,他需要想到新的作战方式,主动出击,提前瓦解他们部分兵力,不能等到他们全部准备齐全,大举进攻的时候再迎敌。
深夜,草原深处,格塔木部落王帐,灯火通明。
一名圆领长袍打扮的虞朝人,正向王座上满身皮草,肌肉横生的虬髯大汉俯首称臣。
待那虞朝人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狡猾贪婪的神情,他拢了拢袖子,略微思索道:“我敬爱的王上,我家主子是非常有诚意的,这些粮食您也已经收到了,现在该您表示一下您的诚意了吧。”
王座上的大汉,轻蔑地撇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指尖转动匕首后,狠狠扎在眼前的烤羊羔身上,他缓慢开口道:“这点粮,你们就想我去打李丰禄那个老家伙?这点粮食可不够买我兄弟的命!”
他说完,一把拿起桌上的酒器,当头掷向来使,他是草原上的王,每年拉弓射箭比赛只能是第一,准头极好的他当场把来使砸了个头破血流。
来使趴在地上,额头血流如注,浑身颤抖,一点也没有适才的精气神,“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我家主上说了,只要大王愿意达成合作,我们会解决了李丰禄,给您开道,后续承诺您两座城池!”
“才两座?”格塔木王握着匕首,起身走到他身边,刀尖轻轻地贴上他的下巴,用力一挑逼迫来使与他对视,“滚回去跟你的主子说,我要五座城池,才能告慰我失去生命弟兄的在天之灵。”
“滚!”说罢,他抬起一脚,将人踹倒,立刻有左右侍从上前,将人拖出去。
拖出门口的时候,有一高挑的身影正撩起帐帘进来,光线打在他背后,将他晕染得似天神下凡,正在拖行来使的守卫,立刻将人拖到一侧给他让行。
待人走进来才瞧见,是个穿着兽皮,头上编着辫发的小麦色肌肤男子,他眉骨隆起,鼻子有如鹰钩,唇薄而长,瞳仁是极浅的棕色在,特定光线下会泛出金色光泽。
他走进来朝座上的格塔木王单膝跪下,右手斜着放在胸前,拳头抵在肩膀上,大声道:“父王!”
“起来吧。”格木塔王漫不经心道。
“父王,刚刚来的是虞朝人?可是来请我们出战的?”
“呵,不自量力,还想指望与我们合谋。”
“他们愿意出多少?”
“割地两座城池就想打发我,当我们格塔木是要饭的呢!”说到此处格塔木王略带愤怒,随手将匕首甩出去,正正地扎在作战图的嘉潼关上。
“我要李丰禄那老儿偿命,杀我如此多弟兄,必定要他项上人头来祭奠苍鹰!”
“那他们可还会割让更多城池?”这年轻的男子,温声问道。
“我已经让他滚回去告诉他背后的人,没有五座城池免谈。”
闻言,年轻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期待,“还是父王英明!”
格塔木王听到此话,转身看来向自己这最得意的儿子,是草原上的雏鹰,虽年轻但已展露头角,是年轻一代最勇猛的战士,也拿过不少虞朝人的头颅。
“冶儿,你这几日有什么成果?”塔格木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他长得如此壮实似乎很欣慰,虽是草原奴婢生的儿子,但他们北狄从不讲血统,这耶律冶从小力大如牛,十岁便能开神弓,射杀豺狼,驾驭苍鹰,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父王,这几日我去了沙里部落,塔斯基部落,都愿意与我们联合出兵。”
“甚好!我们北狄屈居这草原如此之久,年年受天降惩罚,草叶枯死,牛马陈尸,他们中原人日日蜷缩在那石头墙后!享受着天下最好的美酒!最柔软的布料!还有那大片肥沃的耕地!凭什么不能是我们来享受!”
“父王英武!我们塔格木势必会在父王的带领下,一展苍鹰之姿的!”
“你这几日找机会再联系一些部落,增大我们的人手,你先退下吧。”格塔木王似乎有些困倦,摆摆手后,径直往帐篷后方去,依稀可听见帐后传来女子脚链的银铃声。
耶律冶俯身拜别,躬身倒退出帐,待出了帐篷,一股寒风吹来,吹散了他的辫发,亦吹散了他的眼底的澄净,露出背后的阴霾。
他冷着一张脸,站在王帐前,极好的狼崽子耳力能听到,背后陆陆续续,传来的奢靡之音,偶尔伴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没过多久,就能听见女子传来的高声尖叫告饶之声。
耶律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再驻足,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