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落目光缓缓落到小霜母亲身上,就这月钱百两的说法已是难以令人信服了。
果然,话音刚落,院门处就响起一阵唏嘘声,随后便传来阵阵议论声。
“天呐,月钱百两?什么工作能有这么高的报酬?”
“我家侄女是广临候府中清乐郡主身边的贴身丫鬟,月钱也才三钱银子,就算加上主子的赏赐,一月最多也就一二两了,这小姑娘也就是一个酒楼老板,怎么可能给这么多工钱。”
“如此说来,卖身契岂不是更加合理。”
“对呀,就是卖身契还多了些。”
“也不一定,那妇人不是还有主簿作证吗?”
“……”
听着院外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张谦心中也隐隐怀疑,但也未作声,只继续听着。
女人显然也听到了种种议论,面色一慌,直到王主簿投过来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梗着脖子继续道,“日前这四方院已付了一个月的月钱,如今超过日期,孩子爹又病倒了,这才……”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像是含在嘴里,只流露出几声,细如蚊蝇。
“既如此,四方院老板何在?”虽说已然明了堂下那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就是四方院老板,但张谦还是按规矩询问道。
“草民沈九,就是四方院的老板。”柳落出声道。
张谦询问,“刘心花所言,你可认?”
“草民不认,当初这位夫人原本就是要卖女,我四方院是是从牙行买下了她女儿小霜,后夫人觉得要价低了,又私下毁约,不愿交出小霜的籍契,这才签下了百两卖身契。”柳落言语间直指刘心花毁约。
“胡说,我家中殷实,怎会卖女,当时只是听说牙行此次送去的府邸乃是高门大户,俗话说‘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我家中也只是想让女儿进去见见世面罢了。”刘心花越说越激动,一副替孩子着想的慈母模样。
“大人,既是如此,她只需向牙行打声招呼,牙行又怎会将小霜卖给四方院?”柳落直指重点。
张谦闻言点头认可,质疑的目光落向刘心花,似是在等她回答。
“这……”刘心花突然被问到,一时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见刘心花如此模样,王经汝暗叹一声“草包”,赶紧将话头接过,“大人,此事原因,下官应该是知道的。”
“哦?”张谦看向一旁的人,王经汝立刻躬身回道,“当日刘心花前来报官,您到宫中述职未归,下官就私自做主解决了,也了解了些情况。刘妇口口声声说是牙行将女儿错卖,本是打算赎回,但四方院不放人,还提出百两高价月钱做工。”
说着,颇为无奈的指了指堂下的刘心花,“您知道的,此等升斗小民最是贪图小利,下官虽觉得不对,但刘妇当下就见钱眼开签下了契纸,下官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不过,属下认为,这正是中了四方院的计谋,否则怎会提出如此高的月钱。”
柳落听到这一番说辞,只想在心里给这位主簿大人鼓掌啊,不愧是多年混迹官场的老油条,这颠倒黑白的话术说来就来,如此说法,不仅将刘心花的问题圆了回来,还将百两月钱的不妥之处推到了自己身上。
柳落目光看向王经汝,他也正好看过来,柳落立刻便感觉到了他眼底深深的寒意。
不过……柳落眼底眸光一闪,原本还担心这位王大人将自己撇干净,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刘心花,如今要的就是你将自己牵扯进去。
“那王大人的意思是,四方院调换了契纸,将原本的工契悄悄调换成了卖身契,以此来强买强卖,强行将小霜买入四方院对吗?”柳落朗声问道。
“是”王经汝回答利落,似乎所言皆是真的。
“既如此,王大人可是要做人证?”柳落继续问。
见柳落如此问自己,王经汝一时摸不清楚她的目的,于是看向张谦。
张谦自是收到了他询问的目光,可这位沈九姑娘派人来时,只说自己在公堂之上不要插手,只任由他们各自分辩,她定让自己看到王经汝多年来的真面目。于是装作未看到王经汝投来的目光,只静静地等着他回答。
王经汝无奈,正好顺着应下来,“是,下官可做人证。”